叶无坷一边走一边说道:“大将军从白蒲收兵之后就到鹿跳关来,是不是陛下早就有所打算”
高真看向叶无坷:“连你都忍不了突玉浑,陛下能忍得”
叶无坷笑了。
高真道:“你生的晚了些,赶上了大宁繁荣的好时候但没有赶上与陛下并肩作战的时候。”
他说:“若你真的出生在那个时候,你就会更了解陛下。”
叶无坷点了点头。
少年曾无数次幻想过,陛下带着诸位大将军征战天下的时候是何等的波澜壮阔。
“你赶上了现在这个时候也很好。”
高真的话语之中,满是对这少年未来的期许。
“大宁越发强盛,二十年来积累下的内忧外患都到了该解决的时候。”
高真道:“你赶上这个时候,亦可建功立业。”
“对外来说,北边的黑武人一时半会儿解决不了,那就把黑武人布置在大宁四周的爪牙一个一个都掰掉。”
“你家在东北边关,应该知道东韩与渤海两国是黑武人用以钳制大宁的地方,黑武人已经打算在这两个地方驻军,一旦成了,大宁东北必然隐患无穷。”
“西南方向,白蒲和突玉浑是大宁的两个隐患,如今白蒲已灭,突玉浑灭国只在旦夕之间,解决了这两个地方,黑武人钳制大宁的地方又没了。”
“至于西域人......向来是首鼠两端,今日对大宁效忠明日就去向黑武称臣,所以早晚还有一战,不过先灭白蒲再灭突玉浑后,西域诸国最起码会老实十年以上。”
这位大将军,正在毫不吝啬的向少年传授经验以及以为大将军该有的大局观。
“从大宁立国开始黑武人就想断绝大宁对外的一切往来,他们打不进来便试图将大宁封锁住。”
“不让大宁有外交,甚至不许大宁有对外的贸易往来,那个时候大宁多难,老一批的外交官员过的日子都憋屈。”
说到这,高真看向叶无坷:“你现在有底气做的任何事,那个时候大宁的外交官都没有。”
“他们是一步一步无比艰难走出去的,大部分人走出去了就没能回来,他们把血洒在外边了。”
高真说:“所有洒过大宁外交官员鲜血的地方,大宁的战兵势必都要去一趟。”
叶无坷深吸一口气,肃立:“我记住了。”
高真道:“黑武人通过各种手段为难过大宁的地方,大宁的战兵也都要去。”
“黑武人想在大宁周边驻军的地方,不但他们不能驻军,我们还要驻军。”
“黑武人试图封锁贸易的地方,不但他们封锁不了,贸易还得由我们说了算。”
所以他对少年很喜欢。
叶无坷这个离开山村没多久的孩子,就能迅速领会到贸易上用大宁制币结算的重要。
这可不是谁能教出来的敏锐,这是天生的。
“你以后要做的事还很多,陛下让你领鸿胪寺卿就是对你寄予厚望。”
高真道:“图伯会是整个西域贸易结算的重要场地,但图伯不能因此而吃的太饱,吃的太饱,就会忘乎所以。”
“这不是没有前车之鉴的事,我们选择一个地方做生意,当地人吃的太饱以后就觉得应该把我们踢掉,他们来和我们的生意伙伴做生意。”
“唐大将军在西北实验性的打造了一座城来做贸易,也算是在为鸿胪寺的外交官员们找一条路走。”
“现在,你大有可为。”
高真缓缓吐出一口气。
“你的前辈们当初往外走出去的每一步都是带着血泪的,甚至带着屈辱。”
“可没有一个人觉得走不出去那就别走了,相反的是大宁外交官员前赴后继的为大宁去找路走。”
“有荆棘就斩荆棘,有沼泽就踏沼泽,有山就开山,有水就架桥。”
“你是站在他们肩膀上成为鸿胪寺卿的人,不要让他们蒙羞。”
叶无坷再次重重点头:“我知道。”
高真道:“说实话,一开始陛下让你做西南招讨使与我配合,我并不是很满意。”
叶无坷挠了挠头发,嘿嘿笑了笑。
高真道:“所以我说,我与陛下的眼界相差十万八千里,陛下看准的人我没看准陛下就把你送到我眼前来让我看。”
“当我看准了之后,你我同在,再无罅隙,西南这边就没有什么是我们两个摆不平的。”
“我跟你说了这么多其实归结起来无非一句话:大宁外交官员的底气是大宁战兵的刀锋,在西南你的底气是我。”
走到将军府门口,高真笑了笑道:“还有很多使臣在等着你召见,他们现在巴不得赶紧把大宁定下的条约签了。”
“你去忙你的事,忙完这边的事就去忙图伯的事,事情办完就回长安,去领新的职责......”
“以前大宁外交官员是用命在为大宁战兵找路走,开路走,现在不用了。”
“以前大宁外交官员没有的底气现在你有,你有的是!”
高真说:“我只想告诉你一个道理......当你足够了解你的前辈们,不要看不起他们曾经在别人面前弯过腰低过头,他们弯下的腰和低下的头都是为了让下一代人能够把脊梁挺直了活着。”
“当你足够了解你的前辈们,不要看到地上有他们带血的脚印就不敢踩上去,顺着那些脚印往前走,因为那是他们夯实了的地方,哪怕是陷阱是险境,他们也用血肉之躯夯实了。”
“当你足够了解你的前辈们,不是大宁的外交官员,而是古往今来几千年一步一步走出中原的那些前辈们,当你走过他们走过的地方,看到哪里有他们膝盖的痕迹......”
“擦掉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