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借了容老的光，得以在罗曼诺夫家族住下来。”晏听风微微一笑，“小挽不必担心我，你给我的药我都随身带着，我会按时吃药。”

“这次你连冰河和铁马都没有带，我也没办法一直盯着你。”夜挽澜说，“但离你发病的日子不远了，又身处异地，一定要小心。”

“好。”晏听风眼睫垂下，唇边挂着淡淡的笑，“我会及时赶回来，参加小挽的书法比赛。”

“想看我写什么字？”

“小挽写的，都很好。”

……

通话结束，晏听风抬起头，就看见容老爷子捧着脸，正看着他笑。

他神情一顿：“容老？”

容老爷子笑眯眯道：“我听小域这个傻瓜蛋说，小晏见到夜小姐的第一面时就很热情，夜小姐走到哪儿，小晏就跟到哪儿，那么一定很喜欢夜小姐吧？”

“喜欢么？”晏听风微微怔了一下，半晌，他才摇头，“我不知道。”

他漂亮的凤眼中有着雾气一掠而过，雾散之后，竟然是迷茫。

这样的情绪出现在武林至尊的身上，实属罕见。

他的确不知道喜欢是什么，也不知道什么是爱人，一切都仅仅凭着自己的本能。

三岁丧父丧母，一路被仇敌追杀，靠着一次次死里逃生、刀尖舔血，终成天下第一。

从来都没有人教他什么是爱，什么是喜欢。

世人敬他惧他，奉他为武林至尊。

可从来都没有人给予过他爱，这是对他来说十分奢侈的东西。

但和夜挽澜在一起的时候，他能够感受到心脏有力的跳动。

“你看看你，夜小姐给你打一个电话，你就笑成这副模样，还说不是喜欢？”容老爷子振振有词，“我当年啊，和我家老婆子对视一眼，我都能笑成花。”

晏听风听完，眉眼舒展开来：“原来是喜欢。”

“当然是喜欢了！”容老爷子激动地拍着桌，“而且你是不是时时地念着她想着她，有什么好东西都想给她带回去？”

晏听风沉默片刻，才轻轻颔首。

“这还不是喜欢是什么？”容老爷子说，“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哦，不对，除了小域这个傻瓜蛋。”

听着容老爷子絮絮叨叨，晏听风轻笑了一声：“可惜……”

他的身体，到底又能够支撑多久呢？

托着一副惨破的身躯又怎么谈喜欢？

容老爷子不解：“可惜什么？”

“没什么。”晏听风摇了摇头，“无论如何，我会一直陪在她身边。”

“喜欢就要说出来！”容老爷子一瞪眼，“小心以后后悔来不及了，老夫我就是直接给我家老婆子告白，其他人啊都给滚蛋了。”

晏听风微笑：“容老是真君子，令我敬佩。”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手掌上竟是浮现出了黑色的裂纹。

晏听风合拢掌心再张开，黑色的裂纹消失了。

三百年了，就连噬生蛊也快到了极致。

他怕有那么一天，他的身体会四分五裂，不堪入眼。

只是他希望这一天能够晚一点到来，这样他还可以做更多的事情，少留下遗憾。

“你们年轻人就是含蓄。”容老爷子恨铁不成钢，“我也不知道我有生之年，能不能看到我那两个孙儿成家。”

一个个的，都不让他省心。

**

天色渐晚，容老爷子被罗曼诺夫家族的二长老请去喝酒。

晏听风还在院子里。

他盘腿落坐在湖泊边，静静地闭目养神。

听觉在这一刻被放到最大，所有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耳朵。

“神霄楼主忽然亲临我罗曼诺夫家族，想必，为的是永宁公主殿下吧。”

声音是突兀之间响起的，令人心跳都是一停。

然而，晏听风仍然坐在原地，他神色不动，也没有丝毫的意外，像是早知道会有人前来。

三百年前的武林至尊睁开双眸，甚至淡淡地笑了笑：“许久不见，你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