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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纸千金 董无渊 23372 字 5个月前

显金就说起温州的洞头紫菜空口都能干二两;

罗氏说江南的麻将打法和徽州的不一样,显金顺势就将缺一门、爆头、彩漂、扛开……挨个儿顺一遍;

罗氏说绢花簪发不如鲜花挽发灵动,显金立刻笑道,“任什么花儿,上了夫人的脸,都被您衬得更灵动了。”

主打一个以丰富的知识储备,拍好夫人马屁。

真正做到事事有回音。

熊知府踏步进门,便听内间言笑晏晏。

显金随呦娘起身。

罗氏笑着接过熊知府的外披风,眉眼放松地介绍,“……您不是一直听说陈记泾县作坊的掌柜是个小姑娘吗?喏——”

显金赶紧双手扶左膝问个大安,大声道,“府台大人,小女陈敷之女,请府台大人安好。”

熊知府被吓一跳。

这小姑娘中气也太足了。

熊知府不急不缓进隔间拿香胰浣手,低着头随口道,“姓也改成‘陈’了?”

显金克制住上挑的眉头。

竟真的知道她!

“回府台大人话,没改,还是姓贺!”声音仍旧中气十足。

熊知府笑了笑,拿干绢帕擦干手,转身坐到八仙桌前,把帕子随手递给罗氏,抬眼打量了眼前的少女。

身量挺拔,素面朝天,穿的是深棕色的麻布衣裳,一张脸斗白,眸子亮得像燃把火。

看起来利落又精瘦。

上位者见小辈,最喜欢的就是如显金般,行事说话不拖泥带水,大大方方又精神头十足的。

熊知府点点头。

显金也不知他在赞同什么。

“……我记得你。”熊知府单手搭在四方桌上,国字长脸上八字胡,看上去不像一府主官,倒像个与世无争的乡绅老爷,“怀民灵堂,你爹扛个棺材发癫,被瞿夫人拿拐杖杵了膝盖窝子,正好撞到你背上。”

熊知府脸上的表情被胡子挡完,“是你不?”

显金惊诧于熊知府的记忆力。

是不是干到一定程度的人,记忆力都非常惊人?

前世她导儿,一直记得她第一稿第八页有两个错别字——估计她死后吊唁,她导儿能一边哭一边跟宾客埋怨,“对对对,就她,写论文都有错别字,第八页第二行!”

显金收回思绪,忙点头,“是我是我!”又笑道,“那时候光顾着疼了,没来得及跟您请安!”

熊知府胡子动了动,估计是胡子下面的嘴在笑,转头同罗氏道,“好几个月前,就有人告诉我陈记不得了,当家人是瞿老太,老家店子管事的是个小姑娘,娘子军掌事,陈记更上一层楼。”

罗氏温婉地笑,“陈记开明,您不记得了?咱们余杭老家女东家也不少,东庄的绣楼、西庄的布店,不都是女人当家?”

熊知府捋捋胡须,不以为然道,“谁当得好就谁当家,在意什么男女?”

显金眉梢动了动。

所以这是呦娘相对自由的原因?

熊知府又指向显金,“咱们宣城近五年没出六丈宣,这小姑娘反倒把六丈宣制出来了,我看其他纸行最好都去陈记取取经,学上一学,知耻而后勇,别嘴上赞誉,心里妒忌,拐弯抹角在我这上眼药。”

上眼药?

上什么眼药?

谁上眼药?

显金眉梢未动,面容仍旧保持着恭敬的姿态。

呦娘单手掩帕温温柔柔地打了个呵欠,扯着罗氏撒娇,“伯娘,进了仲秋就易困呢!”

罗氏看了眼显金,笑着叫大丫鬟打发呦娘回去,又拿了个绣花棚子坐到隔间的太师椅上,表明自己人在,但心不在——熊知府与显金虽年龄差放那儿,但到底男女有别,罗氏自愿充当缓冲带已是很见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