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未必愿意———..」
灰二爷看着墨画,当即便有了主意:
「看样子,他还是个雏,出去之后找几个窑姐,给他开个苞。」
「年轻人血气方刚,一旦尝到了放纵的滋味,就回不了头了,到时候食髓知味,自会甘心替我卖命。」
「若不识抬举,就关起来,当条狗一样打几顿,饿几天—————
「如此恩威并施,不怕他不同意。「
「这年头,阵师可都是人才,更何况,这小子跟皮先生不同,还是个生死都能拿捏在自己手里的天才阵师—.」
灰二爷心头一热,眼里有寒光一闪而过,
墨画只觉后背微寒,但他假装什麽都不知道,擦了擦额头的汗水,长长舒了口气:
「闸门开了,可以向前走了。」
「好,有劳小兄弟了。」
灰二爷的语气,都温和了不少。
之后还是墨画捧着罗盘,在前面带路,众人围在墨画四周,一步步向墓地的更深处走去。
孤山,荒岭上。
樊进和顾师傅面沉如水。
道廷司,沈家,还有炼器行的人,在清理四周的砂砾。
砂砾下面,掩着一层绛黑色的血水,血水已经渗到了土里。
地面上,满是残肢。
这些修士,死状凄惨。
将现场大致清理了一遍,道廷司执司走了过来,拱手道:
「回典司,死的都是沈家的修士,包括两个金丹,还有若干筑基修士。但没典司描述的那个姓「墨」的公子,也没有沈家的庆公子————」
樊进和顾师傅都暗暗松了口气,但脸上的愁云却并未消退。
因为墨画和庆公子仍旧下落不明。
而行凶的「凶手」,也不知去向。
更可怕的,这些凶手能诛杀两位沈家金丹,意味着这群人,有着金丹之上的杀伐之力。
这根本就不是孤山道廷司,能处理得了的问题,
在这样强大的凶徒面前,墨公子和沈庆生定然逃不掉,大概率是被挟持了。
一旦救不回来,肯定凶多吉少。
在顾师傅心中,沈庆生死活无所谓,主要是墨画,他是炼器行的恩人,可不能遇到什麽不测。
而在樊进眼里,一个墨画,太虚门高徒,一个沈庆生,沈家嫡系,不管谁有了不测,他这个典司的麻烦都很大。
此后别说更进一步了,他这个典司能不能继续做下去,都是个未知数。
「知道凶手的去向麽?」樊进问道,
「在附近查出了一个矿井,矿井边有阵法的痕迹。」执司回禀道。
「快!」樊进道,「带我去。」
执司将樊进二人,带到矿井处,果然见一个角落,有些嘈杂的脚印,还有阵法封住的痕迹。
「能破开麽?」樊进问道。
「不行,」执司道,「沈家的阵师来看过了,这个通道狭窄,而且石壁脆弱,一旦破了这阵法,石壁倒塌,会将石道路口,全部堵住。外面的人进不去,里面的人出不来。」
「他娘的——」樊进皱眉,忍不住骂了一句,而后道,「这矿井呢?通向何处?」
「矿井也堵住了。」
「那就去找矿井图,看有没有矿井,能通到这地下的。」
「这———」执司面露苦涩,「附近的矿井图———在沈家,不让外人看。」」
樊进一滞,眉头皱得更紧了。
顾师傅盯着这矿井看了看,又看了看附近的山势,瞳孔微震,沉吟道:
「我们去沈家一趟,看能不能讨来矿井图?」
樊进沉思片刻,叹道:「行吧,只能去一趟了。」」
两人刚想动身,远处忽而一阵骚动,一大群人走了过来,当前一人,容貌寻常,但面色威严,
气质不俗,正是沈家金丹后期的实权长老,沈守行。
「沈守行.」」
樊进两人对视一眼,神情更为凝重了。
沈守行虽然没到羽化,但因为在沈家,立了很多功劳,所以权力很大。
孤山这块,一向由沈守行负责。
而现在,他的儿子,就在孤山这里失踪了,甚至可能已经被人杀害了。
沈守行当然要亲自来。
可他亲自来,也就意味着,这件事已经闹大了,若没个交代,根本不知该如何收场。
可麻烦既然来了,躲也躲不掉。
樊进硬着头皮,拱手道:「沈长老。」
「樊典司,」沈守行声音冷漠,但明显压抑着怒火,「究竟怎麽回事?」
樊进只能道:「孤山这里,突然出现了一夥盗墓贼。他们挖山的时候,应该是刚好被庆公子撞到了,双方起了冲突,这伙盗墓贼实力不可小,将庆公子的护卫全杀了。庆公子很可能,也被他们抓去了,现在——下落不明.—..」
樊进说完,忽而见沈守行的脸色,阴森得可怕,「你是说—盗墓贼?」
「是·..
樊进初时还不觉得什麽,可稍稍一琢磨,顿觉手脚冰凉。
他意识到自己可能掉进了一个大坑,那个他不想沾上的事,不知不觉,已经找上他了。
但樊进克制着,没表现出任何异常。
沈守行的心思,也没在樊进身上,而是思索片刻后,不容置疑道:
「让所有人都撤走,这件事,由我沈家来查。」
樊进松了口气。
可一旁的顾师傅却道:「沈长老,我顾家也有人要救。」
「顾家?」沈守行皱眉,「救谁?」
「墨画。」顾师傅道。
沈守行瞳孔一缩,他是沈家占据实权的长老,怎麽可能不知道「墨画」这两个字的身份和份量。
「我知道了—————」沈守行道,「墨公子身份尊贵,我沈家也会救的,顾师傅不必操心。」
「沈长老想如何救?」顾师傅问道。
沈守行道:「既是盗墓贼,必然会往山里挖,只要一挖,自然会挖到矿井。我沈家有矿井图,
照着图去查,定能碰到这伙贼人。」
顾师傅道:「既是如此,多一个人,多一份力,我随沈长老一同下矿井。」
沈守行神色不悦。
他能与这位顾家边缘,金丹初期的顾师傅,多说这两句,已经是足够给他们面子了。
其中一大部分,还是因为「墨画」身份特殊,他这才会给他们一点交代。
但他想进沈家的矿井,就是痴人说梦了。
「不行。」沈守行斩钉截铁道,「这是沈家的矿井,外人不得进入。」
顾师傅心中微凛。
他忽然意识到,墨画之前的猜测,很可能是对的。沈家的矿井里,估计真的有些猫腻。
「墨公子于我顾家有大恩,现在他下落不明,我必须要查个明白。
哪怕只是金丹初期,面对沈家身居高位的长老,顾师傅也目光坚定,分毫不让。
沈守行冷笑一声,讥讽道:「这是我沈家的事,你顾家还插不上手。」
顾师傅眉头紧皱。
便在这时,另有一道声音响起:「那再加上太虚门呢?」
沈守行神色微变,转头看去,就见不远处,不知何时走来了一位目蕴剑光,器宇轩昂的修士。
「太虚门剑道长老,荀子悠。」
荀子悠神色淡然,目光锐利。
沈守行的神色,也不由凝重了起来。
顾家倒还好,准五品的家族,顾师傅也只是顾家旁支,话语权不高。
但眼前这位太虚门的长老,份量又完全不一样了。
更何况,墨画可是太虚门的阵道魁首,对太虚门的意义,不言而喻。
他失踪了,太虚门肯定要讨个说法。
沈守行皱眉道:「不知荀长老,想做什麽?」
荀子悠缓缓开口道:「我随你们一起下矿井,救出我太虚门的弟子。」
按老祖的吩咐,他是要在暗中,保墨画周全的。
之前与太虚两仪锁配套的玉佩之上,墨画的气机一直很安全,荀子悠也就没管。
可现在墨画下去了,而且根本不知去了哪里,荀子悠就有些心急了。
虽说玉佩之上,暂时没什麽危险的徵兆。
但若是万一,墨画真的遇到危机了,那时他离得太远,无法出手相助,让墨画有了闪失,麻烦就大了。
因此,他至少要距墨画近一些,这样才安心点。
沈守行神色冷漠。
荀子悠的要求,其实合情合理。
但沈家的矿井,决不能让任何外人进去·
沈守行摇头,冷声拒绝道:「荀长老的请求,恕沈某不能答应。」
荀子悠有些论异,而后面沉如水。
气氛一时有些剑拔弩张。
顾师傅知道这麽僵持下去不是办法,便拱手道:「沈长老,令公子也被掳走了,若这麽耽搁下去,恐怕——..」
沈守行眉头一跳。
的确,庆生也在里面。
可即便如此,这矿里的东西,也绝不能让外人发现,哪怕庆生死在里面,沈家的秘密也不能暴露.—..—
沈守行目光坚定。
可是瞬间,沈守行又眼眸一暗,像是心里被挖去了什麽珍贵的东西一般,失魂落魄。
一道诡异的声音,响在他耳边:
「你这辈子,只有这一个儿子。」
「这个儿子死了,就断子绝孙了————·
沈守行身子一颤,脸色苍白,心如刀,低声喃喃道:「是,我只有这一个儿子————」
他眼底那无人察觉的灰色,渐渐褪去,而后抬起头,点头道:「好,我们一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