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画琢磨片刻,又想起什麽,问道:
「顾师傅,假如高阶修士,不『尸解』,不散灵,就这样直接葬进墓里,会发生什麽事?」
顾师傅眉头紧拧,「这-—-——-不瞒小公子,这种事我只是听说过一点,未必能当真。」
「我明白,你说。」墨画道。
顾师傅低声道:「据说,高阶修士,若不尸解,留存一身灵力,葬在墓地里,会有可能发生异变。」
「异变?」墨画眉毛一挑。
「嗯,」顾师傅道,「尸变或鬼变————.」
「若凶煞缠身,就化为铜尸飞尸。若一口怨气不散,就可能化为红衣『厉鬼」。」
「而且,墓是阴宅,沾着死气,墓里的尸变和鬼变,和一般魔道的尸修鬼修完全不同,要凶戾恐怖太多了———」
墨画心中凛然。
「当然,这些是我道听途说的,小公子不必当真。」顾师傅又强调了一遍。
「嗯。」墨画将这一切都记在心里,点了点头。
顾师傅这一番话,包含了很多他从前根本不知道的秘闻,因此要牢牢记住,
好好消化一下。
修道见识,有时候可能比修为还重要。
墨画沉思良久,待回过神来,这才发觉时间不早了。
他又转过头,看了看面前的石屑和凿痕,问道:「孤山这里有墓葬麽?」
「这就是蹊跷的地方了,」顾师傅皱眉道,「这是矿山,矿井那麽多,不知被开采多少遍了,谁会把墓埋在这里?这些盗墓贼,不知是笨,还是真有想法·————」
「他们有其他目的?盗墓只是掩护?」墨画猜测道。
「有可能———」顾师傅点头认同。
墨画摸了摸下巴,「找找看,有没有其他线索,看看这群盗墓贼,究竟想做什麽。」
顾师傅有些迟疑。
这是孤山城的事,他不太想劳烦墨画。
小公子是做「大事」的人,没必要在这里耽误时间。
更何况,盗墓贼大多都是些见利忘义,穷凶极恶之徒,他也不太敢让墨画犯险。
可一转眼,墨画已经在四周翻找起线索来了。
顾师傅心中叹气。
以小公子现在的身份,想做什麽,就做什麽,他又没资格去拦。
顾师傅只能紧跟在墨画一丈之内,一边保护墨画,一边在矿山附近搜索盗墓的踪迹。
他其实也好奇,这伙盗墓贼的目的。
甚至心中有些警惕。
事出反常必有妖,一向平静的矿山,竟然有外来的贼人盗墓,这里面肯定有些古怪·—·
此后两人就在附近搜了一圈,可矿山外的痕迹很少,矿井又很深,里面四通八达,并没有其他线索。
顾师傅看了眼天色,便道:「小公子,先回去吧。」
墨画也只能点头。
盗墓贼这件事,只是蹊跷,不宜浪费太多时间。
当务之急,还是孤山,尤其是沈家的事要紧。
不过话虽如此,也不好什麽都不做。
墨画想了想,便道:「我们去趟孤山道廷司,跟他们说下。」
顺便,他也刚好去见下孤山城的典司,樊进。
「好。」顾师傅点头。
于是二人离了孤山,进了城内,沿着青石街道,径直走到了位于城北的孤山道廷司。
孤山道廷司,地方倒挺大,但很破,很旧。
一看就是之前阔过,但现在破败了。
道廷司里,人手也不多。
孤山城落魄,修士无以为生,连带着道廷司也穷,清水衙门,养不了那麽多闲人。
进了道廷司,有个执司在看门这执司无精打采的,一脸不耐烦,直到见了金丹境的顾师傅,这才立马站起,笑道:
「顾师傅,今天怎麽有空过来?」
最近几年,顾家炼器行的生意,突然好了起来,灵石赚的也多,上缴道廷司的灵税,也充裕了不少。
若非如此,他们这些小执司的日子,还不知有多难熬。
「衣食父母」,可不得好好供着,因此这执司对顾师傅尤为客气。
顾师傅道:「樊典司在麽?」
「在,在。」执司点头道。
「劳烦通报一声,我请他喝喝茶,聊点事。」
「您稍等,我去通报一声。」
执司说完,便一溜烟往内堂跑了。
内堂的典司室。
樊进瘫坐在椅子上,一脸烦闷,心情极差。
那执司从外面进来,脚步匆忙,更是惹得樊进心烦意乱。
待这执司进门,还没来得及开口,樊进便忍不住劈头盖脸,一顿臭骂:
「老子不是跟你说了?今天别来烦老子!他妈的,本就是个鸟不拉屎地方,
没片刻消停··..
执司挨了骂,也习以为常,有些结巴道:「不是,是————」
「是什麽?」
「是顾师傅。」
「顾师傅?」樊进皱眉,「他来做什麽?」
「顾师傅说,请您喝茶—————-聊事。」执司低声道。
樊进揉了揉额头,不耐烦道:「你就说改天——-我今天心情不好。」」
「是,」执司道,「我这就回他,说您心情不好,让他改天再来。」
樊进额头一跳,火气更大了,咬牙道:「你是—-猪脑子麽?能这麽跟人回复麽?我跟你说过这麽多遍了,怎麽愣是记不住!你要说我『事务繁忙』,『请』他改日再来。」
樊进有些绝望。
都说地灵则人杰,地不灵人不杰。
孤山城这个鸟地方,穷山恶水的,招几个执司,脑袋不灵光,说话都不圆溜「哦,好—————」·
这执司记着「事务繁忙」,「改日再来」几个字,便向门外走去。
「等会,」樊进皱了皱眉头,问道,「顾师傅一个人来的?」
「不是,」执司道,「还带着一个跟班。」
「跟班?」樊进皱眉,挥了挥手,有些扫兴,「那算了。」
执司又往门外走。
刚走了几步,樊进心头一跳,总觉得有些不放心,又喊住他:「站住!」
樊进问道:「这个『跟班」———-长什麽模样?」
执司寻思了下,形容道:「.——白白净净的,个头不高,模样很俊俏。」
话音未落,原本瘫坐在椅子上的樊进,立马一个鲤鱼打挺,蹦了起来。
「老子真是————-早晚要被你给坑死。」樊进气极。
差一点,就差一点·——
「快,去把人请进来!」樊进命令道。
执司一头雾水,道了一声「是」,刚准备转身,又被樊进叫住。
「算了————」樊进沉吟道,「不用去请,我亲自过去!」
「您亲自去?」执司愣住了。
「嗯樊进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枚镜子。
他对着镜子,理了下衣装,整了下发冠,然后一瞬间堆起灿烂至极的笑容,
在一旁执司见了鬼一样的目光中,趋步走出了内堂。
出了内堂,来到前院,隔了老远见到墨画,樊进眼里直冒光,脸上的笑容也更灿烂。
「顾师傅!墨公子!有失远迎,怒罪,恕罪!」
樊进热情至极。
否极泰来,时来运转,「大贵人」终于临门了!